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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昉震】日初明 Part 3


(新民 x 李懂 x 周文暄 | 无节操无底线脑洞产物)


李懂突然觉得,周大哥离他太远了。他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转身离开。他觉得有点累,所以步伐并不快。往医院门口走的路上,他看着身旁经过的,被各种疾病缠身的人们,安慰自己:没关系,至少我还有健康。就在这时候,他听见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。

 

“李懂。”

 

李懂转过身,他看见周文暄一路小跑着过来。正值盛夏,医院花坛里的绣球花全开了。大蓬大蓬的粉紫粉蓝簇拥在一会儿。那天周文暄向他跑来的情景直到很多年后,李懂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。

 

他跑得有些急了,额头上出了细密的一层汗。周文暄笑了一下:“刚才看着就像是你。但跟着主任查房,没办法跟你打招呼。”

 

情绪的反转来得太快,李懂没来得及消化,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周文暄见他不说话,猜他可能有事。所以他不着急,他在等着李懂开口。他对李懂和新民的耐心,一向比对别人要多许多。

 

李懂看着面前的周文暄,他的表情太熟悉了。小时候被老李揍,或是和新民打架后,他就会一个人跑去周文暄家。那时候的周大哥也都是这样“你不说我就不多问”的表情。那一瞬间,李懂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时间的漩涡。回忆与现实激烈的碰撞,让他有些头晕目眩。

 

而现在,老李不在了,自己和新民也许马上就要分别。李懂一下子觉得所有心酸都堵到了喉咙口,他仍然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,就如同这段时间以来,他一贯的做法。即便是在老李的葬礼上,自己和新民一起把骨灰盒放进墓地,新民早已泣不成声,而他一滴眼泪也没掉。李懂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:你是哥哥,你要坚强。

 

但这一次,面对着周文暄,他失败了。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,过分压抑的情绪,让他觉得自己太阳穴的神经都在突突跳动。

 

“周大哥,我没有家了。”

 

周文暄有一瞬间的愣忡,李懂的悲伤太过浓烈,即便是他也觉得不知道如何安慰。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。他伸出手,本想摸摸李懂的脑袋,却临时改了主意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因为他发现,小孩原来已经长得那么高了。

 

周文暄换了衣服带李懂去吃饭。正值下班高峰,车子在马路上停停走走。去餐厅的路上,李懂交代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。一路上周文暄只是听着,并没有说话。

 

“没有家了”这种感觉,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。为了给母亲治病,他认了几乎是陌生人的父亲。从那时候起,他就是个无家可归之人。而后来母亲去世,即便住在父亲豪华的房子里,他仍然觉得自己“没有家”。

 

堵车的间隙,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李懂。可能是刚刚哭过,眼睛还有些红。眼底残留一点眼泪,因此看起来亮晶晶的。他的双眼皮一向很深,是个眼神清澈如小鹿的男孩子。周文暄觉得有些无力,为什么李懂和新民身上会有那么多一般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遭遇。他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
 

后来的这顿饭吃得也有些沉默。这会儿的李懂已经平复了情绪,才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面前的周大哥,看起来熟悉又陌生。他只好埋头吃饭,似乎把自己此行的目的都忘了。

 

周文暄没什么胃口,吃了几口就停了。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。他平时是很少抽烟的,现在却很想来一支。他隔着烟雾缭绕看着面前吃饭的小孩。辛辣的烟吸进肺里,稍稍缓解了一些他压抑的心情。

 

埋头吃饭的李懂发现周文暄已经搁了筷子,于是自己也放下了。

 

“周大哥,我想求你帮个忙。”他有些踌躇,似乎在想要怎么措辞。“我听说,你爸爸是挺有名的大官……我想参军,但年龄还不够,我在想能不能求你爸爸帮帮忙?”

 

周文暄在烟灰缸里抖落一截烟灰,又抽了一口,才缓缓开口:“当然可以,这不是什么大事。但你要告诉我,你为什么突然想参军?”

 

“我从小就对部队挺向往的。现在我爸爸没了,我和新民都得找出路。我去部队上,新民就继续念书。住一楼的福建夫妇你还记得吗?他们愿意帮新民。”

 

周文暄知道李懂在撒谎。李懂从7岁开始跳舞,即便老李家条件一般,曾经因为经济压力想让李懂放弃跳舞。但学校老师不肯放,最后决定不收培训费,也要留李懂继续在校舞蹈队跳舞。他看着李懂胳膊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就知道,这些年,李懂从来没有放弃跳舞。

 

住一楼的福建夫妇,周文暄也记得。那家人辛辛苦苦靠卖馄饨为生,大约是真的好心想要帮助两兄弟,但能力有限只能供一个吧。

 

他看着李懂有些急切想要说服他的神情,不想去拆穿他的谎言。于是说:

 

“没有问题。我会帮你。”

 

 

之后的一切都出奇地顺利。每隔几天,周文暄就来带李懂去拍新的身份证,他的年龄被改大了一岁。接着就是登记填表、审核、体检、接通知书,一切都出奇的顺利。李懂猜,这中间一定也有周大哥的帮忙。

 

等忙完这一切,已经快九月。新民也快开学了,这个学期开始,新民从走读变成了住校生,又有很多东西要准备。直到出发去部队上的前一天,李懂才想起来没有当面谢过周大哥。他本想给周文暄买个礼物作为感谢,最终还是选择放弃。以他的经济能力,他买不起什么像样的礼物。而且周大哥也什么都不缺把。

 

他给周文暄打了个电话,没人接。于是他直接跑去了医院。科室护士告诉他,周医生今天休息。李懂一下子没了方向,他对现在的周大哥,了解非常有限。他不知道他有什么朋友,休息日会去哪儿。他们之间的联系,只有一串电话号码。而现在,电话打不通。

 

不,不止是号码,他知道周大哥的住址。为了方便上班,周文暄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。之前李懂去过一次。于是李懂决定去他家找他。

 

周文暄也不在家。

 

李懂站在周文暄公寓外的电梯间,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不远处高架上的车流。车子的挡风玻璃折射着刺眼的白光。李懂就这样站在窗边。其实从这个角度来看,李懂是很适合成为军人的。他有耐心,一直以来坚持跳舞体力也很好,即便这样一动不动站着,很久了他也没觉得累。

 

后来太阳下山了,周文暄还没回来。李懂有点困了,于是他在周文暄的家门口坐下。再后来,他睡着了。

 

李懂是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吵醒的。他不知道几点了,外头高架上几乎已经空了。夜深了吧。他看到有几个人架着另外一个人从电梯里出来,那个被架的人好像是周大哥?他慌忙站起来。

 

还隔着几米远呢,他就闻到了这几个人身上散发着的冲天的酒气。等走进了,李懂看见这几位无一例外都穿着统一的宝蓝色西装。要不是此刻走路有些歪歪斜斜,几乎可以拉去秀场走秀。

 

几个人都喝大了,有一个稍微还有点清醒的看到站在门边的李懂问:“你是谁。”

 

“我是他弟弟。”李懂指了指周文暄。

 

脑子已经不大灵清的人,也没细想,为什么这个弟弟这么晚了会等在哥哥的公寓外。

 

“你在这正好,我们今天给朋友当伴郎,文暄喝得有点多了,你帮忙照顾着点哈。”

 

李懂帮忙在周文暄身上找钥匙,摸了半天,终于在周文暄左边裤兜里找到了。几个人帮忙把周文暄抬到床上,然后相互搀扶着,颤颤巍巍地走了。

 

李懂关好门回来,就看见周文暄皱着眉头仰躺在床上。一只鞋子还穿在脚上,另一只已经掉在床底下。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看起来不大舒服。他下意识去扯领带,但没扯开。

 

李懂于是上前帮忙。他解开周文暄的领带,又帮他脱掉西装外套和鞋子。脱外套的时候,周文暄短暂地睁了一下眼睛。但可能连眼前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吧。李懂听见他微弱的声音说:“水。”

 

他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。然而喝醉酒的人和死猪没什么区别,刚刚说要喝水,这会儿已经睡熟了。李懂跪在床边想要喂水给他喝,但他突然不知道闹什么脾气,不肯配合张嘴,于是一大半洒在了他的衬衫上。

 

李懂只好搁下杯子,帮他脱掉已经湿了的衬衫,干脆连西裤一起脱了。李懂去洗手间拧了毛巾来帮他擦身。可能是毛巾有些凉,这次周文暄彻底睁开了眼。李懂停下手中的动作,和他有几秒的对视。但还来不及说话,周文暄就突然搂过他的腰,把他扯到了床上。

 

他现在侧躺在床上,被周文暄从背后搂着腰。李懂有些懵,但很快反应过来,想要挣开周文暄的桎梏。但他听见周文暄轻轻叹了口气说:“我心疼你。”

 

这让他愣了一下,他怀疑自己听错了。身后的周文暄渐渐平静下来。李懂轻手轻脚地打算起身。但周文暄却又再一次收紧了手臂。

 

“我心疼你啊。”

 

这一次,李懂真真切切地听清楚了。这句话几乎让他瞬间落泪,他不再挣扎。即便这些话可能只是一个人酒后的醉话,但此刻周大哥的怀抱让人贪恋。

 

从来没有人这样拥抱过他。小时候奶奶抱过他,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,久到他已经记不清那种感受。而老李的爱从来都是内敛不外露的。他给过新民拥抱,但新民似乎一直都忘了回抱这个哥哥。

 

因为侧躺着,眼泪从一个眼眶流向另外一个眼眶,最后落进头发里。周文暄还是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重复着那句话,李懂知道他是真的喝醉了。

 

“我知道了,我知道了。”尽管知道他根本听不见,李懂还是想要回应他。

 

后来,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吻的谁。李懂只记得很热,两个人身上都是汗涔涔的。周文暄进入他的时候,他很疼,疼到大腿上的神经都在抖动。但他硬是咬着牙没吭声,他想让他舒服,想让他开心。他的那句“我心疼你”,让李懂愿意把一切都给他。

 

结束之后,李懂才发现,从进屋到现在,他一直忘了开空调。他终于找到空调遥控器,嘶嘶地冷气吹出来,稍稍缓解了一些身体上的不适。他穿好衣服抱着膝盖坐在床尾。周文暄趴在床上,已经睡熟了。

 

他拉开了半边窗帘,外头已经有鸟鸣声。离天亮不远了吧。即便是刚刚结束,但这一夜的混乱,让他几乎不记得任何一个细节。他知道很疼,他也几乎没有任何快感可言。但他觉得自己的心是满的。

 

所以他舍不得睡,他就这样坐在黑暗里,慢慢看着天色亮起来。远处的天空渐渐由拱璧蓝变成胭脂红,天亮了。他帮周文暄收拾了一下,又几乎消除了一切他来过的痕迹。随后关上门离开。

 

今天是他出发去部队上的日子。他回家洗了个澡,又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重新检查了一遍,然后打算出发去火车站。一开门就发现新民站在外面。

 

“你怎么在这?今天不上课吗?”

“我想送你去车站。”

 

李懂不再多说了,兄弟俩一起走下楼。

 

“哥,咱们今天不挤公交了,打车吧。”

“行。”

 

九月,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。虽然还是清晨,但太阳一出来,天气就炎热起来。出租车上没打空调,司机把车窗摇下了一点点。收音机里播着不知名的歌曲,风吹在李懂和新民的脸上,谁都没说话。

 

他们在车站外下了车。新民一路上强忍着的眼泪,这会儿终于掉下来。他用力拥抱了面前的兄弟。炎热的空气,使得远方的景物都变了形。不知道为什么,李懂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刚出租车上播的那首歌:

 

“你知道我爱你从不后悔,

无论在天涯或在身边。”

 

他不知道这首歌是在歌颂爱情、亲情或是别的什么,但那些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在这个世界上他和新民只有彼此。

 

他拍了拍抱着他大哭的兄弟,轻轻说:“我走了,你好好的吧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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